恐惧愤怒和不解同时爬上心头,杜绵雨尖叫,“你是东宫的人,为何要帮她做事?”何学文拿着泛着冷光的铁锹,居高临下的看着她,意味深长的说道,“我在东宫当差,便是东宫的人么?”杜绵雨悚然愣着,“你......你是姑母的人?”难怪。难怪她打了这个小太监,姑母丝毫不高兴,还斥责她生事。“哈哈哈哈哈哈。”杜绵雨发出癫狂的笑声。好个懿贵妃,好个亲姑母。“不过,”何学文举起手里的铁锹,“你的死,会算在太子妃的头上。”他满脸坚定,“为报贵妃之恩,我死而无憾。”然后在杜绵雨几乎破了音的嗓子中,铁锹重重落下。所有的声音顷刻之间消失殆尽。杜绵雨发出闷哼,随后脑袋一偏,闭上了嘴,也闭上了眼。在临死前,她唯一的念头就是若是能重来,她一定要杀了露华宫那个恶毒的女人!“说了这么多违心的话,真是太对不起太子妃了。”何学文叹了口气,提着杜绵雨的脚,将她拖进还未浇铸的地基中。他用力的挥着铲子,挖出一个巨大的坑,然后把杜绵雨扔了进去。“若有来世,别找错仇人。”他不知道太子妃为何那样吩咐。不过他不在乎。无论太子妃是出于什么目的要杀杜绵雨,他都只当是为他出气。入宫这么多年,何学文头一次感受到酣畅淋漓的痛快。月色下,他哼着小曲,一点点将挖出来的坑填平。......宫宴后,临近过年也就两天了。皇帝封了笔,百官也放了假。李溆却没歇着,为筹集灾银的事,早早就召集了一干人等在崇德殿议事。“事情办妥了?”林端月靠在软绵暖和的榻上,闭着眼任由束姑姑拿着篦子梳头。何学文跪在下首,垂首道,“太子妃放心,依着您的吩咐,万无一失。”林端月嘴角轻扬,轻轻挥手让他退了出去。在杜绵雨跟前演那一出戏,就是让她死都不能瞑目。将来她去阎王殿前告状,告的也是懿贵妃,她若有自己一样的机遇,也该去找懿贵妃报仇。这样的两个人碰到一起,定能杀个你死我活。“太子妃,太子妃,”落香从殿外走了进来,眉眼间都是喜色,“颖州来信了。”“真的。”林端月激动的从榻上站起来,连鞋子都没穿好。上次给舅舅的信,是从东宫寄出的,舅舅认得束姑姑的字迹,他会猜到些不寻常,轻易不会回信,既然回信,必然是神医有下落了。林端月忐忑又期待的打开信封。“月儿,展信佳......”她的眼泪簌簌而下,滴落在纸上,洇湿了一大片。“太子妃,您别难过。”落香鼻尖发酸,知道自家姑娘是想颍州了。束姑姑叹了一声,用帕子一点点的擦干林端月的眼泪,“快看看都写了什么?”林端月勉强整理好情绪,逐字逐句的往下看。“天呐,熙表姐这么跑到冀州去了!”“欧阳神医也去了冀州。”束姑姑感慨,“灾情导致无数人丧命,随之而来的便是瘟疫,熙姑娘自幼学医,又得欧阳神医指点,她又最是悲天悯人,智慧明辨之人,去冀州救苦一方,倒是她能做得出来的事情。”“我并非觉得她不该去冀州,只是,姑姑忘记她已成亲了么?”林端月透着担忧。从前表姐总是扮作男儿模样下山救人施药,舅舅和舅母也由着她去。可她那夫家,先前就不太赞同这样的行为。如今成亲了,她只身前往冀州,不知又会引起怎样的风波。“愁眉苦脸的,怎么了?”宫人打开帘子,李溆走了进来,带进一身的寒气。林端月赶紧把手上的信递给束姑姑,又命落香去打热水来。“舅舅来了信,说表姐去了冀州,”林端月如实相告,“殿下前些日子才说,小将军都受了伤,冀州这样的虎狼之地,我实在有些忧心表姐。”“江敛北刚到就提剑杀了几个酒囊饭袋的贪官,开仓放粮,逼急了那些一丘之貉,这才暗中对他下手,”李溆提及冀州的情形,神色不自觉的冷了几分,“他们连昌郡王都敢扣押,真是胆大包天!”“果真是左相的手笔?”林端月知道后宫不得干政,但,她还是问了。李溆并未露出异色,顺着她的话道,“只怕要等昌郡王和江敛北回京,才能知道这其中的曲折。”两人围着烧得正旺的火盆坐下。“江敛北又上了道折子,说冀州的灾情稳住了,只等朝廷的银子和粮食过去,”李溆顿了顿,好整以暇的看着林端月,“他特意在折子上说,冀州来了位菩萨心肠的女医,不仅治好了他的伤,还救了许多百姓,特让我为这位女医请功。”他突然问道,“这个人,不会就是你的表姐吧?”林端月嘴角扯了扯,那大概就是了。如此,她的担忧倒是有点多余了。等到了初六百官复朝那日,姜氏拖着消瘦憔悴的身子进了宫,跪倒在纪皇后跟前。雍王妃病得只剩一口气,太医说,没多少时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