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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当晚我还是被扣留在了老宅,我没问我爸能不能取消婚约,因为那没有意义。经他所为,从无第二个选项。老宅中我的房间也并未如我期望的那般破落腐败,打扫阿姨跟上楼时还一直碎碎念着:“大少爷你是不知道,我每天都会来扫尘,周末偶尔还会撞上小少爷在你的房间,都想你啊……”我顿住抬步的脚,缓缓收回,垂落身侧的指关节轻轻蜷握,声音几乎以一种堪称恐怖的冷静询问道:“小少爷?”“是啊!有时候想你想的紧还会睡在你屋里嘞,他……”“劳烦帮我收拾一个客房。”我直接打断阿姨的絮叨,面无表情转身下楼,也散了重温故地的心思。恶心。实在太恶心了。“诶,大少爷!”阿姨没反应过来,而我早已背身远离。柯折寒想我?开什么玩笑。这个世界上即便所有人都想我,他也不会。这个人进我的屋子,只有一个缘由,一定跟牧辛夷有关。他要么是在我的房间找关于牧辛夷的物件,要么因为牧辛夷住过那个房间于是隔空体验。我已经懒得去想这个傻逼会在我房间干什么事,反正也就今晚,今晚之后我也去找两队黑社会保镖,到时候就是柯恩寻也不能拿我如何。因为手机摔碎没来得及叫助理买新的就被绑走,现在手里就两张电话卡,我拿着客厅座机给助理打了电话,叫人明早过来接我。所以接下来,我最好的安排就是睡觉,睡醒了就什么都过去了。我等阿姨收拾客房,期间打开客厅的电视随便放了点综艺节目,没兴趣,但架不住无聊。正当我昏昏欲睡之际,我爸从楼上下来,他停在沙发后面,脚步无声,一开口把我吓了一大跳。“客房收拾不出来,你跟我睡。”我很烦躁,闭着眼想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听见,可下一秒人就被抓着手腕往上提,巨大的力掌握骨头,我差点以为自己得截肢。“柯恩寻!”今天本来就特么烦,罪魁祸首还这么多事,我已经完全不想讲究什么孝道礼数,恶狠狠把自己的手从男人的桎梏中抽出来,“你他妈有完没完啊!”我离开了沙发,起身正对我爸,这老头子面上真的看不出一丁点喜与怒,也难怪这么多年跟我妈始终维持在比陌生人还不如的距离怪圈里。柯恩寻应该是洗了澡,穿着暖绒的天蓝色毛衣,长发发尾湿润,脸颊浮红,晕着潮气。浅黄的客厅灯打落,此刻是柯恩寻最有人味的时候了。他薄唇微动,安静问:“你在骂谁?”骂我奶。我回过味来,深呼一口气:“我住自己房间,爸,我先上楼了。”莫名其妙,根本不知道柯恩寻在闹哪出,从前是他不要我这个儿子的,如今这副孤家寡人的样子是在做给谁看?我不会心疼,反而是大声嘲笑。既然那么喜欢柯折寒,就不要再找我,不要让我觉得……自己惨得要命。第二天助理来的时候,我刚从“床上”爬起来,至于为什么打引号,是因为此床非彼床。昨晚做好心理准备跨进久违的卧室,发现情况比我想得好太多,但我依旧膈应,于是从衣柜拿了床厚棉被铺在地上,将就睡了一晚。睡地板的感觉不好,特别我还被叫过“豌豆公主”,什么都要最好的……不过只要一想到那床躺过什么人,我就想吐。天色渐亮,此时正值早上七点,入冬白天会亮得慢些。我晕乎乎,模样乱七八糟着坐上车后座,前排的助理伸手向我递来一盒粥,我没什么胃口,就先放在一边。助理叫桑原,是我刚自立门户时找的高材生,距今算算也有将近三年。桑原行动麻利精准,犹如一道程序般不停运转,我怀疑这人每天睡眠时间不超过五小时,因为经常能看见他眼下的青痕。车已经开走一段距离,我疲惫地躺在靠背,听着安静空间内细碎的声响。路过某游乐场,桑原突然开口:“老板,牧先生想跟你见一面。”“不见。”我毫不迟疑。“好,我去回绝。”桑原好就好在这点,从不过多询问,只会默默做事,这也减去许多解释的麻烦。我打开一点车窗醒脑,等寒风拂面,我不由咳嗽两声。桑原替我关上了窗,让我先休息一会儿。我没应,相当于默认。陷入沉睡前,意识几乎是有些愤恨的运转着,这个世界上,谁都能跟牧辛夷结婚,就我不行。我一定会搅黄这桩狗屎联姻的。……在距最混乱的那日过去三天后,我接到一通来自好友的电话,这人就是三天前生日宴的主人公,江家小儿子江贺。江贺是个纯粹的纨绔,江父江母老来得子,对他极其宠溺。加上顶头坐镇一个全能大哥的缘故,他一生下来就毫无负担,什么都不用在乎,也不用劳心劳力苦学继承家业,目标活着就好。只要不作死,江家养他一辈子。江贺打电话过来正巧撞上我下班,天际混浊灰黑,偶然划过几道亮色。我迎着亮色坐上后座,吩咐司机开回公寓。为了更好听清对面说话,我戴上单边蓝牙耳机,耳蜗顿时被模糊黏字的男声侵占,有些痒。我猜想江贺应该是才喝了酒,或者正在喝。他口齿不清地冲我道歉,说没想到前几天居然有人把柯折寒带进了宴会厅,说这几天已经把人查出来了,收不收拾全凭我一句话的事。我拿出平板点开城东那边的信息查看,淡淡回应:“不必了。”“你是不是不信我!”江贺喝得太大,小少爷哪儿听过拒绝啊,“那个人我一定会处理给你看,既然是我的生日宴上出的差错,一定不能就这么算了!柯枕,这次我没让我哥帮忙,我不是没了我哥就什么都做不成的……”“停。”我有些听不下去,抬手摁了摁额心,长时间的工作使得大脑发涨发麻,实在无心力来哄醉鬼。“我相信你,你自己看着办。”“柯——”话落,我挂断电话。“呼。”深深吐出一口浊气。明明已经转移注意力不去思索那些糟心事,但逃避永远解决不了问题,这不,糟心事自动找上门来了。‘不想’是我内心话的口头禅,可‘不想’‘不愿’是受宠者的殊荣,我不过一条被遗弃的狗。没有资格说“不想”。江贺在那通电话后好几天没找我,直到我搞定城东地皮的当天,他晚上一通电话过来,说带柯折寒进来的老鼠已经抓住,叫我过去旁观。正好因为工作压力巨减,我也想放松高兴一下,便答应了。江贺给我报了一个地点——照春坊,是京市中心的顶尖会所,背后掌权者就是江家。我回公寓换了一套较为闲适的衣着,在等身镜前照了照。白色低领外搭黑风衣,风衣抵拢腿弯,遮掩部分深蓝牛仔裤,身形挺阔,能完整地衬出好身材。工作时全部薅上去的头发抓下来,脸庞深邃凌厉。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弯唇。很帅。……收整花费不少时间,江贺的未接来电都红了好几个。我在自己的停车场里挑出一辆不算华贵的宾利,翻折手腕处过长的袖子,插上车钥匙,点燃发动机,打开车窗,随即径直朝照春坊驰行过去。冬天开一会儿车窗就会导致脸庞冻冷,但我其实很享受被风刮脸的感觉。说起来,我好久没飙车了,反正最近也完成了项目,改明去飙一趟。到之后,我请泊车员帮忙停车,之后往照春坊门前很高的石梯上走,我的步子在看到蹲墙身影的瞬间顿住。唇角僵硬牵扯,预备掠过这一坨不知道什么玩意的东西。不料这坨东西眼还挺尖,他看见我马上起身,一把拽住我的手,眼睛都仿佛明了好几度。青年染着一头软粉发,左耳戴了“H”形耳钉,肩背宽阔,身高比我高几厘米,微微佝着背眼光亮亮看我:“我以为你不来了。”江贺的头发每次见都是不一样的颜色,生日宴的时候还是红色,现在变粉是掉色了吗?懒得喷。我甩开人,往照春坊里进,“答应过的我不会食言。”江贺几步追上来,突兀跟话:“我也不会食言。”我明白他再说什么,只道:“我信你。”我的信任很珍贵,这辈子也就江贺能反反复复获得如此殊荣。虽然大部分情况都是敷衍。江贺选了照春坊最顶上单独的包间,还没开门就能听见里面杂乱的响动。人挺多,应该都是江贺的狐朋狗友们。江贺推开门,我的视线由亮转暗。走廊一排的白炽灯落进包厢内,横出一条泾渭分明的界线。首先映入眼帘的,是一个跪立正中的身影,男人臂膀和脸都是伤痕,有刀割、有烟头烫,还有其它识别不出的肮脏。“柯总?”“哟,柯总终于肯出来了?”“八百年不见,真是恭迎大驾啊~”“……”嘈杂的奚落将我的目光拉回来,视线一扫,我微不可查蹙眉,随即轻笑,找了个空座懒散仰倒:“好久没见,工作太忙了。”“那柯总可要自罚三杯啊。”不知道是谁起了哄,接着所有人都开始劝酒。我倒无所谓,但江贺明显不愿意,他皱着眉把声音驱赶,等这些人安静,才表情满意一屁股挨着我坐下,讨好着让我看他努力的成果。“这就是那只老鼠,筝筝打算怎么收拾?”“别叫这个称呼。”我皱眉瞪了江贺一眼,随即将目光转向跪地之人,停顿两秒问:“他是谁?”“一个互联网公司新秀,我查过,是A大经管的大四生,叫什么谢知节,关于为什么带柯折寒进宴会的事,他到现在都没松口。”“不过筝筝,没事的,迟早能让他说出来。”江贺越说气息离我越近。我没再管称呼,只紧盯面前这个叫谢知节的男人,倏的,我在许多莫名的视线中起身,走到人跟前,毫无先兆一脚给人踢过去。嘭!这人被我踢个正着,仰倒在地面的软毯,他侧过身,大口呼吸着,似乎在极力遏制胸口涌上的血气。即便如此也一声不吭。硬骨头。空间静默,刚刚起哄最凶的人现在呼吸都不敢放肆,我收腿,手插兜淡笑。“别装了,我认识你,你之前来柯氏投过简历。”